落日出林还泛舟：凭吊海瑞墓

就我自己而言，我更喜欢去海瑞墓。

海瑞墓是我看过的醉质朴的墓地之一，这倒是和海瑞生前俭朴的生活作风非常相称。

海瑞墓在海口市疏港大道一侧，面积不大，看起来很不起眼，附近没有什么说明与广告牌。直到后来一位好友执意要去海瑞墓，我才发现我曾无数次路过这个地方。但是，往大门口一站，第一印象让人永远难忘：一座由几块青石板搭建的牌坊上，坊匾写着“粤东正气”四个大字，这四个道劲有力大字强烈地冲击着人们的视线与心理，以致我和朋友在牌坊前肃然起敬地站了很久，久久地沉默着。我甚至觉得，所有中国的官员们都应来这里看看，受一次深刻的教育。

墓园并不大，从牌坊下的石板路往里走，两边树木齐整，排列着石狮、石马、石羊等，全都井然有序。正中有一块平台，中央趴着一个石雕的大龟，龟背上竖着一米高的“明海忠介公谕祭碑”，上书海瑞生平事迹。再往前，就是海瑞墓，其墓基呈六边形，顶部圆锥形，用花岗岩砌成，显得庄严、朴素，大方。墓前有碑，碑上刻有“皇明敕葬资善大夫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赠太子少保谥忠介海公之墓”。周围松柏围绕，肃穆庄重。再往后，还有一海瑞雕像，官帽朝服，穿戴整齐，手捧朝笏；眼望远方，神态凝重，表情严肃，心里牵挂的似乎只有百姓疾苦，忧国忧民之态尽情显露。

（海瑞手迹）

海瑞又名“海青天”，系海南府城镇人，一生耿直廉洁，自号“刚峰”，是历史上著名的清官，其故事民间可谓人人皆知。

一是他敢于上谏，其中醉著名的就是他骂皇帝老子嘉靖的著名上书《直言天下第一事疏》，其中称：“嘉者家也，靖者尽也，谓财尽，靡有孑遗也。”二是他堪称天下第一廉政模范，为官时非常廉洁自律，清白一生，以致家里一穷二白。据一些野史记载，这个倔强固执的老头因为对自己和他人（无论上司下级）都过于严厉苛求，让别人没办法获取一点个人私利，生平很不讨人喜欢，甚至遭人嫉恨。在南京任上死时也非常凄惨，没给后人留下一点遗产，自己也仅有草席裹尸。但百姓记得他的道德功绩，当他死后灵柩从南京运返海南时，路途上曾出现过“白衣冠送者夹岸，哭而奠者，百里不绝，家家绘像祭之”的现象，说明老百姓心里有面镜，有杆秤，只要是真心为百姓着想者，百姓自然也记得他。

在一些野史包括黄仁宇的《万历十五年》的刻画中，海瑞被描述成一个清苦、刻薄甚至刻毒的人，一个有自虐倾向人格缺陷的精神分裂症者，但读海瑞留下的诗文，他其实也很有真性情流露，且内心世界丰富多彩，比如他也常常歌咏那种典型的文人生活：“放歌剧饮不尽意，落日出林还泛舟”；他去看一位隐士朋友，羡慕中也有叹息：“野外常无酒，田间别有歌”；他向往自然与田园风光，由衷赞叹那些能过上这种生活的人：“海上疑成真世界，人间维信不神仙”；他描述的自然风光也是生动、自由、活泼的，“流莺飞上扬，归雏回东墙。翩翩曳文裾，水中双鸳鸯”……这样的海瑞，才是一个真实的海瑞，而不是那个被妖魔化的海瑞。

海瑞墓园简洁朴素，建筑物久经风吹雨打，显出斑驳的本色，这倒是吻合海瑞的精神气质。海瑞的清廉之气，也因而得以昭彰扩大，流芳百世。

版权声明：文章选自李少君《天涯琼州》，有删改，如需转载，请注明出处www.ifang0898.com。图片：部分图片选自匡亚明主编的《海瑞评传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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